該文章旨為記錄北大學子包麗事件及為關注本事件的讀者提供較為全面的報道。文章已于 2020 年 8 月 18 日重新校對。2020 年 4 月 12 日,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蘭和律師處向媒體透露,北大女生包麗於 4 月 11 日中午在當地醫院去世。
案件是由南方周末微信公眾號率先報道的,原作者柴會群記錄了該事件的大概經過,隨着案情在網上的持續曝光(在微博發酵),並在部分自媒體的催化下,案件輿情由畸形的愛情觀走向 PUA 化。
此外,出於校方的原因,而後相繼報道的澎湃新聞、新京報及南方周末均在一個時間點刪除相關文章(2019 年 12 月 12 日 21 點 40 分左右)。
北大包麗事件微信热搜
南方周末的原文《「不寒而慄」的愛情:北大自殺女生的聊天記錄》以穿插聊天記錄的方式講述兩個大學生從相知到相戀,再到以一方殉情自殺而結束的真實故事,故事中兩人的戀情越後期越異常化。為了讀者更好地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我提取了其中的線索,不過你要是在閱讀我這邊文章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我還是建議你花 15 分鐘查看原報道(報道已被刪除,微博上有備份檔)。
PUA,Pick-up Artist,也叫泡學、把妹達人、搭訕藝術家,原先指的是一群受過系統化學習、實踐、和不斷自我完善情商的男性。後來泛指很會吸引異性,讓異性着迷的男女們。在中國 PUA 文化中,多以騙炮為目標,也有騙財的。PUA 的傳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第 46 條規定屬違法行為。柴會群:南方周末的記者,該作者本身存在爭議點,文章以人物預設立場風格居多。
牟林翰與包麗
男的叫牟林翰,北京人或韓國籍,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 2015 級大四學生,在媒體報道中,是當事人女性包麗一級的學長,長相明星臉,在女方描述中,牟的性格是「很像那種會家暴的」,牟的心理屬於不健全的一類,其戀愛觀也表現得畸形,在整個戀情中,多次要求女方作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行為,比如先懷孕再流產然後留下病歷單、作絕育手術、要求女方文身 「我是牟林翰的狗」,文身過程還要錄下來,男方後期在聊天中稱女方為「媽媽」,而自己則為「寶寶」。
牟林翰
女的叫包麗(化名),廣東人,北京大學法學院 2016 級大三學生,雖然在報道中未披露,但是很大可能性是包麗是主動追求牟林翰,也有可能看中其顏值及家庭條件(原報道中指出,包麗稱牟林翰是「北大劉昊然」,在向同學黃某提及喜歡的原因時,說到:「一切太合適了」。(這裡不是偏見,選擇戀愛對象的條件是一個人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在包麗的好友描述中,包麗性格原先是一個堅強、樂觀、獨立的現代女大學生,在與牟林翰確認戀情後,價值觀和性情開始發生轉變。
包麗
在兩人交往前,雙方都是各自有男女朋友的,這段「友情」維持一年多,於 2018 年中旬,兩人的感情卻持續升溫開始,並各與原來的男友、女友分手,最終走到了一起。兩人交往過程共計有四次性交行為。在原報道中,我們是可以看出兩人的聊天中或多或少透露出字母圈屬性(偏向 SM 屬性,關於這一點,包麗的朋友發佈《我是北大自殺女生包麗的朋友,真相遠比你知道的更可怕》一文中指責原作者柴會群有意放大該屬性,文章還指出事件的本質因歸根於精神控制和精神暴力,也正是這種行為導致包麗的價值觀發生扭轉)。
事件經過(按時間線)
包麗和牟林翰均為北大學子,兩人在 2017 年上半年相識於校學生會工作期間。2017 年中期學生會調整後,牟林翰當選為校學生會分管文體活動的副主席,包麗則任文藝部部長,兩人交往藉此正式相識,此時,兩人並非戀愛關係,雙方各自有男女朋友。(下文將以包、 牟指代兩人)
2018 年 5 月,牟鼓勵包參與學生會競選,也正是這個競選,迎來兩人的熱戀。包在學生會競選中落敗,至此, 兩人的感情持續升溫,並各與原來的男友、女友分手,最終走到了一起。
相處期間,包形容牟的性格是「很像那種會家暴的」,牟對此的回應則是「從來沒好過」(指其性格,該回應是兩人在校會期間的對話),兩人正式戀愛的第二天便因為牟的前女友的事情吵架。
編者按:關於兩人相處期間,牟是否有身體暴力對待包,目前沒有直接證據,而網上傳播的家暴則是包母有意傳播,不過從包和中學同學黃某過往的聊天記錄可以知道是不明顯的,或者說牟對包的暴力僅限於精神暴力。廣義的暴力包括身體、性、精神、財務或情感等方面,並非特指身體暴力。
2019 年 1 月 1 日凌晨,包與牟的聊天記錄中,牟自稱是因為受到另一個異性朋友的提示(該異性是否真實存在無從考證),才意識到女孩子的「第一次」對男人的重要性。他向包麗轉述自己這位「朋友」的話:「這(女孩的第一次)是一種象徵性的風險,她說之後的性就會隨便多了。」
牟向包說,這位「朋友」的話打破「一直以來給自己的幻想和安慰」。而後的聊天里又表達「我不想當一個可憐鬼,我不想當一個接盤的人」。此時的牟已經開始變得“魔怔”起來。
編者按:接盤俠為中國大陸網絡文化的用詞, 原意調侃男方追求女方時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替代者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2019.1.1/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2 月初,牟再次向包表達自己的觀點:「我覺得對一個女孩來說,所有的第二次都沒有意義」,並向包說「你把最美好的東西奉獻給另一個人」,對此,包的回應則是「我說過我最美好的東西是我的未來」。
期間,牟逼問包與前男友的性愛細節,並要求包以包母的健康發毒誓,後又要求在往後的語言交流以主人(指牟)、狗(指包)相稱,但後期又以媽媽(指包)、寶寶(指牟)相稱。
2019 年 2 月 4 日,凌晨,包與中學同學黃某在微信聊天時解釋自己被牟灌入價值觀(或洗腦),並開始覺得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認可「對方越愛你越會介意」觀點,原文記錄:「我現在被他洗腦了」,「他說男生都會介意,越愛你越介意,所以他說自己很愛我。他以前打辯論的,我都被他說服了。」「我以前不會對做過的事情後悔,我現在覺得好後悔。」
2019 年 2 月 5 日,牟在微信上向包提出要求拍其裸照以此作為「如果包離他而去」的「懲罰」 ,並保證只有包不離開他的時候才不會被放在網上,作為交換條件,牟會娶包為妻。於是包答應了牟的要求。(事後包母在包的手機里確實看到了女兒的裸照和兩人的性愛視頻, 牟本人應該也是有保留副本的)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2019.2/凱旋十二(WEIBO)
此外,包被灌入是還有其它的聊天細節,我們可以知道包的愛情觀是在牟長達一個月時間的灌輸下才開始轉變的。聊天記錄顯示,牟一直以愛的名義讓包承認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別人是她的不對,但對此,包則回應:「你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了滿足你的私慾的工具,你可以拋掉你的私慾來愛我嗎」。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2019.2/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6 月 11 日,包與牟在微信上發生爭吵,兩人提出分手,牟主動表示「努力忘掉彼此」,後又轉變為惡言辱罵包,並以包在兩人交往時的承諾「離開一方就會去死」為由讓包去死,其後,包答應牟的請求在宿舍割腕,所幸當時傷得不重。兩人的感情也在此稍微「好轉」一些。
2019 年 7 月初,包從宿舍搬到牟的北京家中(尚不明確是包自願搬去還是牟的要求),兩人的情感衝突在微信聊天上轉移到語言接觸上,發生多次爭吵,但是均以包示弱收場。此外,通過兩人的聊天記錄可以知道牟有要求包自己打自己巴掌。
2019 年 7 月 13 日,包離開牟的北京住處留下字條,並拒絕牟的所有來電。
2019 年 7 月 14 日,牟來到包的宿舍樓下要求包出宿舍樓,並以死威脅。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2019.7.14/凱旋十二(WEIBO)
當天凌晨,包已經下決心和牟分手的,這從兩人的聊天記錄可以看出,聊天記錄顯示牟要求包括:孤獨終老,不再找其他男朋友;為其懷一個孩子再打掉,保留墮胎記錄;做永久絕育手術,保留病歷單及被切除輸卵管。以上要求包均同意了,換來了兩人的「分手」。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2019.7.14/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7 月 16 日,牟對上述要求達成的分手出爾反爾,拒絕兩人的分手。
而在另一份聊天記錄中,則顯示牟以吃他住他的為由向包“借錢”,該數額累計達 2 萬多人民幣。聊天記錄沒有時間戳,但是根據聊天的內容可以推斷是在 2019 年 7 月份之後的事情(證實發生在今年的 9 月份)。後包母在女兒的微信聊天記錄看到包給牟轉了 7 K (9 月份,包母給包打了 1.5 K 的生活費),但牟對此否認。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8 月,學校暑假,包回到老家廣東(只呆了 8 天),根據包母的說法,此時,包回廣東屬刻意逃避牟。期間兩人微信聊天上再次發生爭吵,牟的情緒波動較大,一連發 40 條微信信息辱罵包,並揚言要自殺(服用 20 粒安眠藥),事後,牟通過微信向包發送了洗胃的醫院診斷書(無法斷定真假)。
編者按:之所以說洗胃的醫院診斷書真假性無法判斷,是因為包在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牟的父親,其父親回應包說牟沒什麼事。如果造假,將涉及偽裝公章罪名。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8 月 14 日,包與同學黃某的聊天中透露自己的對牟或愛情的心已經死了,害怕看到牟、害怕看到他的消息、害怕和他說話,在牟的面前高興不起來,在黃某詢問為什麼還要和牟在一起時,包回應:「我說不過他啊」。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8 月底,牟的行為和語言都變得很極端,在兩人的聊天記錄上,牟質疑包的種種行為和過往的感情(性愛)經歷,並用更加惡毒的言語/用詞詆毀包的人格。也在此期間,提出更為過分的要求,要包在其身上紋「牟林翰的狗」,紋的過程還要錄下來。
包麗與牟林翰聊天記錄2019.8/凱旋十二(WEIBO)
2019 年 9 月 17 日,包在微信對同學黃某說:「我現在想一想愛情,我覺得不寒而慄。」
2019 年 10 月 9 日下午 3 時左右,包從牟的北京家中離開,前往在網上預訂的賓館房間(下午 17 點 40 分達到),18 點 18 分,包在網上購買的 2 盒暈車藥送至包麗所住賓店房間。 在服下藥物之前分別向其母和牟兩人的微信發送信息。
包麗生前聊天記錄及微博推文
18 點 19 分,包與牟的微信聊天中,其後牟也意識着包麗的不對勁,19 時許,牟利用蘋果手機的定位功能,帶上平常稱呼自己大佬的小弟準備前往定位的賓館尋找包麗。19 點 13 分,包麗在自己的微博發佈了一條私密推文“我命由天不由我”。牟林翰同小弟來到賓館一間間敲門尋找,最終在第11層的房間找到了包麗。此時的包服用的暈車藥的藥效已經發作進入半昏迷狀態,些許還能走路,牟和他的小弟將其送到附近醫院。
2019 年 10 月 9 日包服藥自殺陷入昏迷,身躺醫院 ICU。而後醫生向家屬宣布包麗「腦死亡」。
編者按:腦死亡為法醫鑒定死亡的一種方式,中國大陸法律判定死亡的程序遵循呼吸死亡和腦死亡雙項標準,但醫學上以腦死亡為主流。
包麗
2019 年 10 月 17 日,包母向當地警方報案。
2019 年 11 月 7 日,包母從警方拿回了包麗的手機,查看其女兒與牟林翰的聊天記錄,得知女兒這長達一年的精神折磨,意識到自己與女兒的溝通存在問題,為此感到自責。事實上,包母此前就做好包麗出國留學的事宜。
2019 年 12 月 12 日,南周記者柴會群撰寫的一文《「不寒而慄」的愛情:北大自殺女生的聊天記錄》在網媒和紙媒發佈,包麗和牟林翰事件開始發酵。
南方周末刊文「不寒而慄」的愛情
同日,北大校方封鎖消息,網絡部門協助刪除相關貼文。
2019 年 12 月 14 日,微博、微信等平台撤銷北大、包麗等熱搜。
2020 年 4 月 12 日,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蘭和律師處向媒體透露,北大女生包麗於 4 月 11 日中午在醫院去世。期間,牟未前往醫院看望包。
輿論走向
整個事件曝光後,呈現三種輿論走向,第一,批評現代大學生的愛情觀(包括處女情結);第二,原作者本身報道的爭議;第三,PUA。三種不同輿論走向也代表着三種不同的人群。
批評現代大學生愛情觀的,是最原始的媒體輿論走向,大多以兩人的轉折點「處女情結」為切入口,如今社會,如果男方有存在「處女情結」,在性解放群體看來這一現象屬於傳統的愛情觀,男人就不應該有存在處女情結,也似乎成為了政治正確。「處女情結」在兩人的感情中是一個引爆點,更多是牟心理和價值觀上本身存在問題,不適合就分開,對於普遍的群體來說在正常不過了,但是放在牟的價值觀里,覺得這是女方的錯,需要女方做一些「事情」來彌補這些過錯。
柴會群作者是一位早前就有爭議的記者,而在這次的文章,部分記者對他的文章提出真實性及文章敘事風格的質疑,大多數以覺得其報道風格脫離記者原有的客觀精神,或者存在杜撰成分的可能性進行指責,當然也有支持的一方。
反對的一方最早包括三聯生活周刊的尤銘(發佈在微信公眾號,指責文章中記者原有的客觀精神,但不局限於柴,連同澎湃新聞、新京報一起指責 )、北大法學博士曹志勛(在其朋友圈指責作者脫離客觀事實,將文章定義為「人血饅頭」)。
支持的一方有新聞實驗室的方可成(認可文章結構,但指出文章大忌所在,報道中披露了女方所使用的一種冷門自殺方式),此外,也有一些異見者認為該做法可取的,它在女性的角度可以有效保護女性一方。
PUA 則是自媒體走向,在媒體中,僅有澎湃新聞才沿用該走向(連發兩篇文章後均刪除),事實上,該事件與 PUA 存在的關聯不大,但是牟一些行為與 PUA 存在相似性,一些自媒體在捕捉題材的時候有意或無意將話題轉到了 PUA 上,藉此引發了社會焦慮。